
舞台灯光如潮水般漫过观众席,又在掌声的余韵中缓缓退去,话剧《归途》第十次公演的谢幕礼,成了陆沉与苏晚之间一场心照不宣的告别——他第三次向台下鞠躬,身姿依旧挺拔,可当她抬手回礼时,他掌心贴在她腰间的力道,轻得像一片随时会飘走的羽毛,三年前那个会把他冻僵的手揣进自己外套口袋的苏晚,如今连触碰都带着刻意的距离。
他们曾是剧场里最耀眼的双子星,试镜时,为“执念是否值得放下”这句台词,陆沉攥着剧本青筋暴起,苏晚却抱着策划案冷笑:“艺术家的执念,是剧场的奢侈品吗?”深夜排练室,一碗泡面热气腾腾,两人边吃边吵,最后竟笑作一团,从台词聊到童年梦想,那时的陆沉总说“你的方案比我的台词重要”,苏晚则把温蜂蜜水揣在他口袋里,登台前轻声说“别怕,我在台下”,剧场后门的梧桐树下,他们用树枝在泥地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舞台,约定要让《归途》成为“观众走出剧场时,心里还暖着的故事”。
可第十次公演的勋章,早已被现实啃出了裂痕,陆沉觉得苏晚成了冰冷的剧场规章:为了票房,删掉了他在雨中独白的三分钟——那是他熬了七个通宵写的;为了“稳妥”,推掉了能让他走出舒适区的巡演,把他困在熟悉的舞台上重复自己,苏晚却在深夜的办公室里擦着眼泪,她不是不懂他的偏执,只是忘了自己早已不是当年那个陪他疯的小经理——剧场的租金、演员的薪水、赞助商的压力,像藤蔓一样缠住了她的腰,她只能在理想与现实间走钢丝,可陆沉只看见她眼里熄灭的光。
矛盾像幕布后的暗线,在每一次排练时悄然收紧,第七次公演后,陆沉撞见苏晚在给商业话剧选角,她指尖划过新演员的照片,轻声说“这个戏能救下剧场的账本”;第十次公演前夜,他在剧本本上写满“她不懂舞台,不懂我”,墨迹洇开了纸页,也洇开了他们之间最后的体面,最尖锐的爆发在后台,苏晚正帮他整理领带,他突然盯着她微颤的手指说:“苏晚,我们成了《归途》里最失败的人,嘴上说着‘放下’,却抓着彼此不放。”她的手僵在半空,顶灯打在她微红的眼眶上,却没让他看清那里面是委屈,还是释然。
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,陆沉站在空荡荡的舞台上,看着苏晚走向出口的背影,十次散场,观众席换了无数面孔,只有他们的座位,从相邻到隔了整个剧场,像两条渐行渐远的平行线,散场的钟声里,过往的甜蜜与争执如潮水涌来:初见时她因“台词是活的”而眼里迸发的光,生病时她熬的白粥里卧着的荷包蛋,那句“陆沉的舞台,我守着”……他冲到出口,声音沙哑:“第十次了,我们还要带着误会散场吗?”
苏晚的泪终于落下,砸在冰冷的地砖上:“你以为我不想和你一起守着舞台吗?只是我忘了,你想要的舞台,不止是这座剧场。”灯光暗处,两人的影子在墙上交叠又分离,像一场未完的独幕剧,这一次,是就此别过,还是在第十次落幕时,找回那个说“要一起让舞台发光”的自己?幕布彻底落下,答案藏在风里,也藏在他们未曾说出口的“再见”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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