长安城的春,总带着三分虚妄，朱雀大街的槐花落如雪，掩不住太傅府深宅里的血腥；宴席笙歌不断，盖不住暗处刀锋的寒光，沈照霜便是在这样的春日里，成了宁王爷宁砚藏在鞘里的刀——不是王府的人，是他最锋利的影子。
从记事起,她跟着他在尸山血海里摸爬滚打，他教她识字，也教她杀人；递她糖葫芦的甜，也递她淬毒匕首的冷，十年间，她为他挡过三次暗箭，取过七颗人头，成了他最信得过的人，也成了他心底不敢触碰的疤，她以为，这便是生死相依——他是光，她是影，形影不离，直到永远。
可影子终将被光抛弃,宁砚大婚那日，长安城张灯结彩，王府红绸从门口挂到听雨阁巷口，像十年前他承诺“家人”时的颜色，沈照霜站在人群里，看着宁砚穿大红喜袍，牵苏清澜的手笑得温润如玉，袖中匕首的纹路硌得掌心生疼，夜宴散时，她被黑衣人拖进柴房，门关瞬间，瞥见宁砚的身影一闪而过，没有回头。
柴房里,苏清澜把玩着玉簪轻笑：“沈照霜，王爷娶我，因我比你干净、听话，更不会像你一样，对王爷有不该有的心思。”话音未落，利刃从背后刺穿脊梁——不是仇家的刀，是宁砚亲手递给苏清澜的“礼物”，她倒在血泊中，恍惚看见宁砚立在门口，月光照在他脸上，没有一丝温度：“影子，终究只是影子。”
柴房锁了三天三夜,滴水未进，她靠着墙感受生命流逝，忽想起听雨阁阁主谢无涯——那个总穿白衣、眉眼疏离的男人，曾在她受伤时递止血药，杀人后递干净帕子，说：“你值得更好的活法。”那时只当客套，如今竟成唯一救赎。
第四日清晨,听雨阁人撞开柴房，将她带入密室，谢无涯推过泛黄卷宗：“看看这个。”上面是全家福：中间是当朝太傅，旁侧小女孩眉眼与她七分相似，下书：“沈氏一族通敌叛国，满门抄斩，唯幼女沈照霜下落不明。”她如遭雷击——原来她不是宁砚捡的孤儿，是沈家遗孤；他养她，不是因特别，是因她是仇人之女；教她杀人，不是为让她当刃，是为让她亲手杀尽族人。
“他欠你的，该还了。”谢无涯的声音带着凉意，沈照霜眼中最后一丝光熄灭，淬了毒的恨意涌起：“好，我要他，用整个宁王府，给沈家陪葬。”
此后,长安城多了传说：红衣女子持长刀，专杀宁王府人，如血色闪电划破夜空，也划开十年血案真相，谢无涯始终如影随形——他挡追兵，她挡暗箭；他查线索，她扫障碍，两人没有爱，也没有恨，只剩两个被命运抛弃的人，相互取暖，相互利用。
当最后一层纱揭开,宁砚跪在她面前哭着说“我是被逼的”，她忽懂谢无涯的话：“有些债，用血偿不了，只能用心。”长安的花谢了又开，沈照霜与谢无涯站在血火中终于明白：原来最深的复仇，不是杀掉仇人，而是从灰烬里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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